知识是怎样“炼”成的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6:5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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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是怎样“炼”成的?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因为,知识生产方式的不同,可能影响到知识的形态、内容、品质与功能。韩雪枫教授是我的朋友,也是国学大师张舜徽的弟子。有一次,他无意之中提到,当下流行的“学术论文”,张舜徽先生不会写,也从来没有写过。多年前,我曾经浏览过张舜徽先生的一些著作,譬如《先秦道论发微》、《清代扬州学记》、《清人笔记条辩》,等等,确实不大像现在通行的“学术专著”或“学术论文”。可见,20世纪末叶以来的知识生产方式,已经迥异于张舜徽那一代人的知识生产方式了。随着老先生们的先后谢世,附丽于他们身上的那种特殊的知识生产方式,也逐步退出了当代人的视野。






  张舜徽先生的著述方式,引发了我对于知识生产方式的兴趣。我感到,如果就古今知识生产方式的差异做些比较,也许有助于反思当代中国的知识生产。

  在中华文明的所谓轴心时期,知识生产的方式是比较独特的。一个共同的特点,是知识生产方式的非学院化。一切知识,几乎都出自实践者。譬如,有关天文的知识,是由“羲和之官”生产出来的,他们观察、总结日月星辰的变化,制定出历书与历法,以之“敬授民时”,时间秩序就确立起来了,由此也产生了阴阳家学派及其知识体系。再譬如,法家学派也生产了一套知识,但是无论是商鞅还是韩非,都是现实政治的操作者,绝不是坐而论道的空谈家。

  影响最大的儒家学说,则是孔孟与各国当政者反复对话的产物。是“两人对话”或“多人对话”,而不是“个人沉思”,构成了那个时代知识生产的主要方式。春秋战国以降,以对话的方式生产知识,几乎成为了知识生产的常态。譬如汉代的《盐铁论》,就是一份政治争论的记录。宋代的“鹅湖辩论会”,则成了“理学”与“心学”走向分野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明代王守仁的《传习录》,也是一本影响深远的对话体著作。概而言之,两人或多人之间的辩论,是传统中国生产新知识的一个基本场景。

  传统中国的知识生产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书信写作,我想把它概括为“书信体的知识生产”。文风自由、读者明确的书信,也由此而成为知识的重要载体。譬如《报任安书》,就是一封负载着新思想、新知识的重要书信。后来的朱熹、曾国藩等人撰写的大量书信,也对他们的时代以及后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传统中国“对话式”或“书信体”的知识生产,还可以见于西方。譬如柏拉图的著作,就与中国的《孟子》一样,采用了“对话体”的形式。苏格拉底是西方知识与智慧的源头,但他并非生活于学院,而是整天穿梭于市井,找人闲谈。再譬如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知识生产,也不是书斋里玄想的结果,而是积极参与现实社会的产物;特别是恩格斯,更是亲自拿着枪杆子走上战场,参加巷战???这样的战斗姿态表明,恩格斯的知识生产,伴随着枪林弹雨,实实在在地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此外,在马恩著作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书信,它意味着,写作书信也是马恩生产知识的重要方式。

  当代中国的知识生产,则完全是另一种图景。格式化的论文、教科书式的著作、不同等级的课题,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科研登记表”。在这些体现知识生产的“成果”中,千人一面,千文一面,自言自语,鲜有生趣。在这些数量庞大的“成果”中,很少看到个性化的思想与表达,很少看到知识生产者的血温与脉跳,很少看到真实的生活实践。社会矛盾已经缓解成为杯中波澜,知识生产也随之异化成为纸上驰骋的“论文生产”了。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顾准的知识生产,总是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其背后的原因,除了表达形式上的自由,我们还可以透过他留下来的文字,触摸到一个理性的、沉潜的心灵。

  眼下,单设的学院或大学内分设的学院,早已成为了知识生产的制度化的主渠道。其实,“学”不必出于“院”,学在民间,学在社会。如果说,“礼失”应当“求诸野”,那么,真正有效的知识也应当“求诸野”;如果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么,真正有效的知识生产也有必要从真实生活着眼。回想春秋时代,各路“采诗官”风尘仆仆地游走于中华大地,他们深入各国,采撷的“邶风”、“卫风”、“郑风”、“齐风”、“曹风”、“秦风”、“桧风”,既铸成了一部诗歌经典,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一种令人神往的知识生产方式----“诗经”,就是这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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