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人现状：中国法官生存状况之原生态调查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7:05:10 11:20:59
来源 100Test.Com百考试题网

序言
　　 刚刚知道天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优秀网站的时候，就很想把包括在下在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群优秀法官的生存状况介绍给各位，但是在下不想如同一些知名教师那样，从批驳另一些知名教师入手；也不想如同一些同仁那样，以每天的吃喝拉撒睡开头。因此思来想去，还是坚决贯彻落实执行总书记得重要讲话精神，踏踏实实、实事求是地开展一次调查研究罢。
　　 事实上，写调研文章曾经是在下正经八百的本职工作。

刚刚毕业那会儿，跟着领导摸爬滚打了整整三年，两级法院的工作情况基本上清清楚楚，发表了一堆的调查报告。当然绝大多数是相当正统晦涩的那种，现在网上的朋友是不大有兴趣的，但也不乏诸如《某某地区强奸案件逐年下降的原因分析》、《杀亲案件的成因及预防对策》等吸引眼球的文章，一些媒体也是相当感兴趣的。即使如今，在下爬格子的产品也都是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得出的（只不过著作权统统不属于自己罢了）。事实上，用现在的话说，调查研究是很酷、很in的一件事，不但其过程有时很刺激（如翻阅几年来涉枪案件、强奸案件的卷宗），而且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还会发现很多问题（如本文），进行深层次的思考。于是，在下堪发此帖。
　　 在下并不能保证本文的调查数据百分之百的准确，当然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确（一方面因为这是统计学的特点，另一方面因为必须具备保密的观念），只是想通过抽象的数字来营造一种抽象的氛围，不想哗众取宠，只求直抒胸臆。在下当然不可能求得更为广泛的数据，管中窥豹而已，因此题目似乎大了一些，没办法，“吸引眼球”嘛，所以也是有一种自恋倾向的，我辈中人不是皆如此嘛，但还不至于去写博客（知道博客的祖师爷是谁吗？据在下考证，乃方鸿渐之父方老爷子。）至于能不能代表全国的法官同仁呢，肯定是不能了，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中国法官群体中还有这样一群人，敬请各位至顶或拍砖。

第一章 中国法官的概念　　
　　 朋友，你是否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法官是什么？”如果你没想过，那么恭喜你，说明目前你的法官生涯还算一帆风顺。在下认为只有身处逆境的人才会真正思考自己是谁，究竟要到哪里去，有一类人除外。
　　 到目前为止，在下还是认为西方影视作品中的法官形象最符合其在法律范畴中的原型，至于法官的定义、地位以及法官同其他国家机器的关系，不是这个场合探讨得问题，很可能转移各位的视线，那么在下换个角度来说：什么人可以做法官？
　　 旧事重提，在下先抛出学界多年前的一段公案。当年，还不是特别著名学者的现在天涯法律论坛至尊级人物我们相当敬仰的特别著名学者卫方老师，在媒体上发表了一篇时政法律文章（在下个人定义的），名为《退伍转业军人在法院》，阐述了当时非常有争议的一个问题，即退伍转业军人能否当法官。卫方老师的观点当然是否定的。于是，在国防战线上引起轩然大波，一位军事媒体的记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般地站了出来，先是与卫方老师一番唇枪舌剑，继而在军人队伍中大肆煽情，使一个学术性问题渐渐转变为政治性问题。此事被华东政法学院的《法学》杂志详细记载，成为学界的一桩趣闻轶事。（网上的朋友年纪尚小，不知是否看到或是否记得当年《法学》的“法域轶事”栏目。只是如今物似人非，郝铁川主编也已高就离去矣。）
　　 罗里罗嗦了这么多，只是想引出现状。借用一句形容目前婚姻状态的明言“性别都不是问题了，更何况年龄。”所以说，任何人都可以当法官，更何况退伍转业军人。从某法院的人员构成来看，全日制大学生占40％强，退伍转业军人占40％弱，其他人员不到20％。其中，大学生还可以具体化分为研究生0％（非全日制的除外），本科生90％左右，专科生10％左右。本科生中又可以具体划分为法律专业80％左右，体育、音乐、医学、建筑、统计、计算机专业等等占20％左右。而退伍转业军人的成分则不很复杂，只凭军阶就可以划分，而且继续保持军人的良好作风，如对原部队上级的尊重以及每年八一建军节在法院食堂聚餐狂欢等。至于其他人员，很难系统的分类。首先是院领导，成分相当复杂，有领导机关下派的，如市委、人大、政法委；有各县区五大班子调上来的；有公检法领导干部交流而来的等等。其次是劳苦功高，为法院任劳任怨工作多年的司机和打字员。再次是历史上充实法院的教师、大队书记、演员（现在叫艺人）等等。再再次是统一从社会上招考的一批精英。最后是某些神秘人物，至今不知其身份，不敢贸然打听。值得一提的是，西方国家成为法官的绝对多数力量——职业律师，我们的人民法院竟然一个也没吸收到法官队伍中来（其原因后面有所涉及）。难怪多年来学界对法系概念的阐述一直都是：我国既不属于大陆法系国家，也不属于英美法系国家，而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系国家。当然，人民法院也成为一个有特色的和谐的大家庭。
　　 至此，卫方老师该汗颜了，如果您的观点被采纳了，人民法院的队伍岂不有瘫痪之忧，那么社会的公平正义要靠谁来维护，案件积压、信访严峻的形势要靠谁来解决呢。看来还是决策者高瞻远瞩、深谋大略，不服不行啊！


第二章 中国法官的分类
　　 按照哲学的思考方式，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之后，就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什么”。虽然中国的法官队伍和法官制度具有明显的中国特色，但在学术上也是基本符合哲学规律的，按照不同的口味和场合，中国的法官也有不同的分类。
　　 记得院里组织体检时，几辆大客车将我们拉到医院，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会很有礼貌地向我们喊，男法官在一楼，女法官上二楼。恐怕“男法官、女法官”是对法官的最直接、最纯粹、最脱离低级趣味的分类了。但这些医生毕竟只是医务工作者，如果是某些社会学者（例如小波的遗孀李银河教授）来分的话，可能就会对我们喊：男法官在一楼，女法官上二楼，不男不女的上三楼。目前在下还没发现这种情形，谁又知道发达的沿海地区有没有呢，请那边的朋友指教。
　　 四年前，我们中院的一位老院长退休。此公教师出身，又做过公安局长，目光敏锐，见解独到，曾经对法官进行过不很全面的分类。他说：我们院有四型法官不好管。一是大款型法官。经营公司，开着好车，身穿名牌，一年光吸烟的花费就十几万（此类法官还算可以，因为其他法官吸烟是从来不花钱的）。二是支书型法官（用现在的话就是村主任）。事无巨细，什么事都管，吃完原告吃被告，官不大权不小，丈母娘也很多。三是流氓型法官。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黑道白道，呼风唤雨。四是警察型法官。出去办案，枪不离手，态度蛮横，手法简单。（在下认为三型、四型可以合而为一）这是老教育家和老法官对法官的分类。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法》，法官还有官方的分类。首席大法官；大法官：一级、二级；高级法官：一级、二级、三级、四级；法官：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最高法院院长为首席大法官；副院长为一级大法官至二级大法官；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为二级大法官；中级人民法院院长为一级高级法官至三级高级法官；基层人民法院院长为三级高级法官至四级高级法官。不过看似规范化制度化的分类方法只是一纸空文而已：首先，没有一个法官在炫耀身份的时候显示自己是几级法官，而是说副处级；其次，法官晋级从来就没有考试择优晋级的，还是依靠年龄和行政级别来衡量；最重要的是，《公务员法》颁布之后，《法官法》本身都已经名存实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综上所述，在下认为前面的分类方法不是不科学的，而是不实在，不厚道的。因此，为了后面阐述观点的方便，在下将法官分为“办案的法官”和“不办案的法官”。这种分类方法很明晰嘛，在下就是一名很想办案，但就是办不了案的“不办案法官”。 ）“办案的法官”又分为行使不同类型审判权的法官，也就是所在审判庭的不同。几年前，法院当中是存在所谓热点部门的，如有一段时间经济庭是很热的部门，之后是刑事庭很吸引人，而执行庭（局）一直是很多人向往的部门。法官们争先恐后的要到热点部门工作，院领导很为难，于是曾经出台过热点部门的法官三年就要轮换的规定，主管领导也要随之轮换，说白了“便宜也不能总让一个人占呀”。“不办案法官”主要是综合部门、行政部门以及人事部门等，这类法官美其名曰是领导们要培养的对象，但事实上能够晋升的只是极少数，余下的多为年龄大而混日子的人。以上的分类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在法官队伍内部，人为地造成了一种不平等，存在着对审判权可以获得各种利益的不正当追求。最终损害的还是当事人的利益。
　　目前在法院还有一个另类的法官群体。由于反腐败力度的不断加大和法官们自保能力的增强，法院内衍生出一批特殊人物。反腐力度的加大，使涉案的法官越来越多，当事法官倾其所能寻求案件结果的底线，使得大部分人能够通过存疑无罪、定罪免处或免于起诉等方式继续留在法官队伍中，这部分法官占整个法官队伍人数的5％左右，而且数量有逐年增加的趋势。在下称其为“有前科的法官”。敬请关注第三章法官的学历状况

　第三章法官的学历和培训
　　从我们国家法官学历相关方面的官方资料看，是很令人鼓舞的。法官队伍中大专学历以上的，已经达到很高的比例，但实际情况呢。事实上表面如此，内容很有玄机。这些数字是包括了所有取得学历的方式才达到的，而不是我们头脑中认可得“全日制”。看一份负责任的统计吧。“本院现有人员410人。具有本科以上学历的385人，占总数的94.52％(全日制法律专业本科生101人，占总数的24.84％)；研究生以上学历的186人，占总数的45.48％（全日制法律专业研究生9人，占总数的 2.26％）。”我们还知道，楼上的很多朋友也提到过，一些基层法院连一个全日制的大学本科法律专业毕业生都没有。

实在令人遗憾。
　　那么“全日制”和后来通过学历教育或法官培训取得的学历有什么区别呢？用某些高层领导的话说是没有的，但据在下了解绝大多数学历教育是走走过场罢了。在下工作这么多年来替同事们写的所谓学历教育答辩论文可以摞得很高了，替哥们考试也有几次了。而法官培训也是形式主义最为猖獗的领域了，在下觉得《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也想象不到类似怪现象。以前法官培训结束后是需要考试考核的，同时要上交一篇专题的论文。比如民商事法官培训，结束时要交一篇民商事方面的论文。老师们当然知道几乎没有人是自己动笔、亲自思考来完成，只要是自己整理、收集的也算过得去。但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提供的信息、资料那么丰富，一些人下载论文，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交出一篇整洁大方的、水平还不错的作业。轻松之至，甚至一些人连自己交出论文的题目都不清楚。为了应对这种现象。老师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于是现在的法官培训需要交的必须是手写稿的论文作业。因为自己用手抄写，起码可以简略看一看题目和内容，也算达到一定的培训效果。实在令人在遗憾之中更有些黑色幽默地感觉。
　　当然法官培训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地区与地区之间的法官们增进了交流，更何况也养活了法官培训学院这一庞大的机构体系。


　　第四章 法官的工资和待遇
　　在下所在的是北方沿海一中等城市，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每月工资1500左右，这与上海的法官年薪制相比，真是差的很远，两年前还只是刚刚过千，要感谢近二年公务员的工资调整（要承认自己是公务员，在下还是心有不甘，但如果死皮赖脸不承认，生计就有问题了）。基层法院差一些，法官工资大概一千元左右，更有甚者只发70％的工资，因为本地的财政相当困难。遇到特殊的月份，还要靠借当地企业家的钱来开工资。所以这些地区的法官是很不愿意涨工资的，因为差距会越来越大。而律师的工资是多少呢？本地最差的带薪律师每月工资2000元，其他另算。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律师不愿作法官、为什么法官通过司法考试就辞职作律师、为什么法官心安理得吃律师的最主要原因吧。
　　在下的一位师姐，因工作优异，被省法院调去工作。她的老公积极努力也想调到省城。为了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这位师姐便独自带着孩子在省城打拼，住办公室，吃食堂，等着老公的到来。其实不知道她想没想过，省城高昂的房价还是面前的一道关呢。在下心中卑鄙的一种想法，如果此时师姐所办案件的一方当事人为了利益给她送去几万元，很难保证不出什么问题。如果是在下的话，为了生活所迫，一定是来者不拒。大概有的时候，卑鄙也是有原因的。高薪养廉不一定是最好的反腐倡廉的手段，现阶段也不可能具备条件，但也不能让法官忍受如此的痛苦，经受如此的考验。(未完)

第五章 法官的娱乐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在下所在地区的法官如果没有其他收入的话，是无法很好的生活下去的。有的朋友说法官都有受贿的经历，虽然有失偏颇，但却也不无根据。因此为了接近构建和谐社会的远大目标，广大法官们还是想尽办法，自己动手，不断提高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工作固不可少，娱乐也是别有风味。
　　法官们的娱乐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与整个社会距离并不遥远。别的不说，举两个例子先。
　

　其一为打麻将。此乃大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凡有华人的地方皆有此国术，且大有发扬光大之趋势。因此，法官们并没有告别“娱乐基本靠手”的时代，人人打，天天打。说：有一基层法院，原先办公条件极差，后来新调去一位院长，来头颇大。为了改善办公条件，将某银行抵押的楼盘借来一用，三十多人驻在六层的大厦中。宽松的条件使此法院将整个第六层辟为娱乐场所，设三个麻将室。其中一个装修豪华，还配有自动麻将机。于是乎本院干警爱院如家，迟到早退现象基本杜绝。中午饭后基本上就是麻将时间，也有上午就开战的积极份子。一到下班之后更是场面壮观，整个大楼灯火通明，麻将室人满为患，其乐融融。不但参加人数多，而且资金的流动也不少，这就不具体阐述了。
　　其二为饮酒作乐。法官们的饮酒场面很是壮观，但绝不是社会上传言的什么“吃完原告吃被告”，那也太小看新时期的法官队伍了。法官们还是颇具职业道德的，只吃认为可以吃的一方当事人，而且大多隐性消费，买单的当事人并不在场。在下参加过多次，基本了解概况，也很感自豪。首先，在饭店消费。吃得不多，但档次很高，基本上是喝白酒（男士女士都喝）。其次，是去歌厅娱乐。大多喝啤酒。再次，是去茶楼宵夜。还是喝啤酒。最后，到洗浴中心休息。特殊情况下，顺序可以改变。一般情况下，每个环节还需加入一些花絮。一条龙下来很是放松，因审判工作带来的紧张情绪得到很好的缓解。

第六章 法官的亲属　　
　　 这是一个很边缘的话题，似乎不应出现在文章中，但在下认为，这也是一个应该得到关注的现象。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法>以及<法官职业道德规范>的相关规定,法官之间不但应该有亲属之间的任职回避,而且案件之间是不准互通有无的。但目前上下级法院之间（特别是中级法院和基层法院之间）的法官关系复杂，有是兄弟的，有是姐妹的，有父子的，有夫妻的。一个普遍现象是中级法院院级领导的子女一般都在基层法院。因此，到基层检查工作时千万不要随便说话，否则容易引发灾难。由此，官官之间怎能不相护，又怎能实现真正的社会公平和正义。
　　 更有意思的是存在的一种虚拟的亲属关系。在下刚刚参加工作时，涉世未深，中午吃饭时听见一人称另一人为“三哥”，以为真的是亲属，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称其为“三哥”。经打听才知道，此人有几个结拜兄弟，这几个人叫惯了，大家也就跟着叫。又有一回听见甲称乙为“二哥”，但丙称乙为“六哥”，不禁又有所疑惑。经打听才知道，原来乙在 Ａ结拜兄弟中排行第二，而在Ｂ结拜兄弟中排行第六，乃派系不同而已。因此一次审判委员会中，就有一审判委员发言：“刚刚三哥讲的很有道理，与二姐的意见差不多，其实和四叔的也没什么区别，就这么定了吧。”俺地娘啊，整个一聚义分脏厅。
　　
第七章　　法官的健康状况　　
　　 如果有一架天平，一边放着金钱与权力，一边放着健康，哪一边更重要呢。在下想这对于法官来讲，对于任何人来讲，这一碗水是永远不可能端平的。
　　 目前法官的健康状况可谓差到极点了，而且越到基层越差。某中级法院不久前做了一次全院人员的身体健康检查（因为近两年在职干警因病死亡的比率越来越高），检查结果很令人担心。患乙肝的几个，酒精肝，脂肪肝的５０％，颈椎病，肩周炎的５０％，其中不包括后来发现的两名精神分裂患者。就此可以初步估算，全部处于亚健康状态。
　　 有一次，全市法院举行篮球比赛，大家都积极，热烈地参加，助威。但结果呢，当然是男女各产生一个冠军，那是废话，伴随着男队一人小腿骨折，一人跟腱断裂，女队一人脚掌骨折，其他轻伤者无数。在下最近正在看美剧《ＬＯＳＴ》，因此常想，如果航班上都是中国法官的话，恐怕连一周都活不下去。
　　
　　 行文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在下扪心自问，我究竟在写什么，在倾吐什么呢。此贴的字里行间都写着“吃人”吗，抑或写着“我憎恨这个时代”呢。几天前崔健在深圳说中国摇滚发展了２０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不过当时大家都在狂欢，没几个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