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27:27
来源 100Test.Com百考试题网


  
  二十七年前离开农村时说好要常回去看看。可二十七年过去了,跑遍了大半个地球,虽然心里总是想,却没有回去看过一回。这次,趁国庆放假与同学约好回到了阔别二十七年的农村。

  临行前一晚,一夜无眠。回想着当年插队时的情景。

  一九七三年三月。我们十七岁。为了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带着简单的生活用具和行李来到了陕西省临潼县关山公社南良大队良东小队插队落户。来前,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其实,是什么样似乎对我们并不重要。那年代大家都是以苦为荣的。何况我们本是为接受再教育去的。

  一进村,我们被领进了一间旧农舍。主人己去世多年。房子年久失修,但仍可依稀嗅到柴火熏烤的气味。中间是天井,左边是一间小屋。有门窗。炕占去了小屋百分之八十的空间。三位女生住。右边是一间大屋,门窗就是两个敞开的大洞。我们三个男生住。虽是白天,房间的光线很暗。除了一个大炕,便是一个用来放杂物的大箱子。大概是给我们当桌子用的。一条长凳,只有一条腿。另一头挤在墙上。房子并没有怎么打扫。灰尘很大。我们随便扫了扫便铺开了行李。

  那时没有电,晚上我们点上了小油灯。农村早春的夜晚,仍然寒气逼人。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围在我们住的房前探头看望,并不肯进来。就这样,我们就成了村里的村民了。

  二十七年后的今天,张宇是陕西省一家化工厂的厂长,雷建国在西安市工商局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小艾经营着自己的公司,而我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作合伙人。我们四人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缓缓地进了村,去寻找我们的记忆。我们仔细地观望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些当年的痕迹,特别是我们住过的那幢房子。道路两侧的房子似新似旧。但全然不是从前的样子。显得杂乱无章。本来并不宽敞的土路上堆满了柴草。门前的人们大多都在忙着晾晒刚刚收获的玉米。时而有人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看这辆白色的小轿车。但并不像当年看到我们坐着大卡车进村时那般惊奇。

  当我还没有完全分清东南西北时,“这是仙娃妈”,同去的女生指着一位老农妇大叫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位农妇显然有些面熟。一件简单的兰布褂,头上披着一块手帕。在忙着晒玉米。她并没有太在意我们四双惊讶的眼晴。农村妇人本不该太注意外人的。

  我们上前问道"你是仙娃妈吗?"她诧异地看着我们每一个人,张了张嘴并没有回答。

  这时我们认出了先后从房里走出来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跟喜,一个是四喜。我们在时跟喜仅仅五六岁。现在己经长起了胡子。但还是认得出来的。

  我问老妇人,“您还认得我吗?”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仔佃看看。"还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们是当年的学生娃!”老人家并不敢相信。直到我们叫出了她两个儿子的名字,她才忙放下手里的活说:“快进屋里坐喝下些。”多么熟悉的乡音。二十七年了。

  这位老妇人恰恰就是我笫一想见的人。她是贫协主任(贫下中农协会)的屋里人(夫人)。当年每每我们需要帮助时,总是贫协为我们做主。记得有一年下雨,我们不得不在炕上大大小小摆上十一个盆盆罐罐接房顶漏下的雨水,可被褥还是湿了大半。早上起来,后院的门墙也塌了半边。是贫协亲自带人修的。我们做饭柴禾不够用了,是贫协说:“学生娃可以用队里麦秸”。每当作饭时发现没有面了,自然去贫协家借……

  来前就知道贫协己经去世。能见到贫协的屋里人就很高兴了。

  进屋后我们围着当年那张破旧的小方桌坐下。跟喜从缸里舀出一脸盆水,投出一块象抹布似的毛巾说:"擦把脸吧。"老妇人坐在旁边边干活边说:“都不敢认了”。又用手指着我说:“你看看巩军,那会儿白白净净,又瘦又高。这会儿咋变成这模样了?”“你再看建国,咋闹的腿还不美?”建国是因为中风,半身不遂。建国自嘲到:“是出门让车撞到了”。“看你咋不小心”,仙娃妈认真地说。“张宇和小艾没太变”。仙娃妈还在打量着我们。

  这时,一个叼着旱烟袋,上面插着一卷旱烟叶的老头缓缓地走了进来。他驼着背,眯缝着眼晴看着我们,静静地站在我们面前。不知是在辨认我们还是在等待我们认出他来。我犹豫了片刻。啊,这不是寿娃吗?我们当时的生产队长。他曾经是堂堂的五尺大汉。没有他干不了的重活、难活。队里那头性情暴躁的骡子,没有他根本上不了套。那个给我们十七岁的学生娃派活也从不留情的人。现在竟瘦小了一圈。全然没有了当年那股子傲气。

  他不断地点着那卷似乎总也点不着的旱烟叶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缓缓地问道“你们还没有忘了我们?” 从他的声音中无论如何听不出他就是那个曾经根本不知如何小声说话的人。

  是啊我不能忘了他们,也不想忘了他们。二十七年来,我总以我的工农兵的经历而自豪,怎能忘记那些在我人生性格上拓上最显著烙印的、与我共同度过我一生中最艰苦岁月的人们。我于是建议大家在一起照张像留作永久的记忆。

  接着我们又去拜访了一位我们的同龄人-- 广德儿。广德儿是把我们从公社接到生产队的人,是我们认识的队里的第一个人。加上年龄相仿,便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广德儿中学毕业,算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人了。自从我们来了之后,他也开始刷牙、读书、看报纸。努力模仿我们的一举一动。他认为他也算是知识青年。可我们后来一个个离开了农村,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找到他家门口,村里人指着那个正在太阳下翻弄毛豆的中年人说就是他。他带着一顶破草帽,裤脚挽到膝下。干得很认真。我们便大声唤他。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从小汽车上下来的人叫他的名字。迟疑了许久不肯过来。终于,那个当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怯生生地走过来,半张着嘴望着我们。几经提醒仍认不得我们。他现在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副久经风霜的农人的样子。看来生活不很得意,并没有介绍他的屋里人和孩子给我们。建国问他:“你还吹笛子吗?”他摇摇头“哎,吹那有啥用”,他用他那粗糙的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接着说 “现在改吹唢呐了。赶上村里人有个红白喜事,还能挣两个小钱。”他没有许多话。谈话间也很少与我们对视。我们离开时他淡淡地说再见。

  老一辈的人基本都不在了。有时间的话我本想去老贫协的坟上磕个头。但没有去。我要去看看我当年教过书的小学校。

  一年冬天翻地脊背受了风寒,上半身几乎瘫痪,于是被派去教小学。半年下来竟得到五元现金津贴。除了教书不用在刺骨的寒风中干体力活之外,这五元现金津帖便是最令人羡慕的了。多少人家一年干到头倒欠生产队许多钱。我们叫他们“兔子户”(透支户)。可我不到年终分配便得到了五元现金,自然是件大事。我考虑再三,用这五元钱买成书送给了学校。虽然脊背好了后没再教书,我对那所小学的感情却一直保持到现在。

  小学找到了。在原址上盖起了一座白瓷砖的二层楼。与周围环境相比,投资可谓巨大了。校门两侧醒目的大红字写道:“面向新世纪,全面育新人”。楼前种了些花草。但操场却空荡荡的,晒了不少玉米。我上过课的教室并没有拆,但已不再用了。周围种满了庄稼。我穿过庄稼走上前去,教室的门已经歪斜了,门上的锁也生了锈。我站在破碎的窗前,看着那荒凉的教室,回想当年教书时的情景。那时学校没有几张像样的桌子。在墙上涂出一块黑来,便是黑板。冬天,小学生们就更苦了。本来穿得不暖和,教室并没有火炉。每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把冻得红肿的手抄在袖子里。我真不忍心让他们拿出手来翻书本。但他们似乎全不在乎。课间仍然活蹦乱跳。

  我此次来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想给学校再捐赠些他们需要的东西。不巧国庆节期间学校放假,原本想与校长谈谈捐赠的事也落空了。便委托同去同学购买一套现代化电教设备送去。

  夕阳西下,我们并没有打算在那里过夜。于是匆匆赶回西安。一路上,我再也没有心情去寻找过去的痕迹,望着那与往年同样美丽的落日,在想是什么让我们这些人从陌路成为乡亲,又从乡亲变作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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