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呢子上衣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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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出嫁时，陪嫁的嫁妆中有一件外祖父亲自给买的深绿色呢子半大衣，那件衣服在当时是很贵的，用现有的话来说也是很够档次的，加之又是外祖父亲自所买，所以它理所当然成了母亲的最爱。那时农村还不知什么叫大衣柜，我家也只有一个炕柜，本来就不多的衣服母亲每一件都叠得工工整整的，用一个包袱皮儿包一个包袱，再放在炕柜里。对那件她最心爱的呢子半大衣，母亲更是珍重，特意扯了一块非常漂亮的小花布，专门用于包裹它。只有逢年过节或参加比较重要的活动如随礼等，母亲才会穿上那件深绿色的呢子半大衣，平时母亲是从不舍得穿的。每当母亲穿着那件呢子上衣出门时，便会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这也是母亲最得意之时。而一回到家里，母亲就会马上脱掉呢上衣，轻轻地掸去衣服上的浮灰，仔仔细细地叠好，再用那块小花布包成一个小包袱，放入炕柜的最里面。

　　母亲生了我后，就非常想要一个小女孩儿，可天不随人愿，接下来的几年，家里又增添了两个淘气的小弟弟。这样，尽管我们一天天地长大，可洗洗涮涮、烧火做饭之类的家务活儿却依然由母亲一人承担，我们几个在放学之余也顶多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而对那些烦琐的家务活却从不愿意搭一把手，吃完饭便一溜烟儿地跑出去，等母亲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才返回，而此时母亲大多数时候早已是在缝补我们几个刚刚疯破的衣服呢，每当这时，母亲就会半真半假地长叹一声：养你们几个小小子有什么用？连我一把手都搭不上！

　　　　尽管这样说，母亲还是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几个由只知哭闹的小男孩儿，养成了一个个大小伙子。看着我们一天天地长大，虽然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母亲那光洁的额头也逐渐爬上了很多细纹，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也多了起来。只有一样，每当再遇到要穿那件心爱的呢子上衣时，母亲的脸上便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起初我们都没有发觉，后来我便有了些觉察。一次母亲又要穿那件深绿色的呢子上衣出门，我就问母亲为什么每当穿它时就会有点失落的感觉，母亲看了看仍是崭新如初的呢子上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看这衣服多好呀，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适合穿了。而你们几个又是大小伙子，没一个能穿的，这么贵的衣服不是要白白浪费了？”我一听原来如此呀，便开玩笑地说：“那还不简单吗？我们几个穿不了，将来不是还有媳妇吗，给您儿媳妇穿不是一样吗？”母亲听了立即高兴起来：“是呀，没有姑娘还有儿媳妇，给媳妇穿也是一样呀。只是我会有三个儿媳妇，给哪个穿呢？”我想了想：“那还不容易？将来哪个儿媳妇最孝顺就给哪个穿呗。不过，就怕以后都对你好可怎么办呢？”“那我宁愿这衣服浪费了……”说这话时母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从那以后，母亲便很少再穿那件深绿色的呢子上衣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整天围在母亲身边嘻闹的我们都已成家立业，而我更是远离母亲，一个人到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我自己的生活。二弟、三弟虽也都成家另过，但依然与母亲住一个院子，我不能每天都在母亲的身边侍奉，只能在逢年过节时回家与家人一聚，好在母亲身子骨还很硬朗，而且身边还时常有两个弟弟照顾，母亲的晚年生活还是不错的。每当我们兄弟三人同时回到家时就是母亲最高兴的日子了，一家十几口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时，屋里便会飘出阵阵欢声笑语……

　　在一次大家相聚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年同母亲的对话，便问母亲那件深绿色的呢子上衣还在吗？母亲说在呀，我便戏言：“我们都成家立业了，您那件心爱的呢子上衣也该有传人了吧？您看看我们这几个媳妇哪个配穿您的那件呢子上衣呢？”

　　母亲听了想也没想就说：“你们几个都应该穿呢，只是那件衣服早就过时了，怕是给你们也没人稀罕喽。”说这话时，满意的笑容渐渐地布满了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