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峡即将建坝,你赞成吗?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9:06:23 01:14:50
来源 100Test.Com百考试题网


  一路向南,翻越大、小雪山,我前往中甸与丽江间的虎跳峡。

  经历了滑坡、断路和险象环生的山路,我终于抵达虎跳峡口的一处预选坝址。蒙蒙细雨中,但见金沙江和冲江河大小两股浊流汇成一体,浩浩荡荡向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间一条狭窄的缝隙涌去。雨终于停了,浓重的白雾渐渐飘散,峡谷外的山岭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线条柔美,层次分明。

  根据各方面的综合信息,这条中国著名峡谷的水电开发已是迫在眉睫。继去年底云南省与长江水利委员会签订了《滇中调水工程规划》合同,将虎跳峡水库作为昆明的补给水源后,国家发改委也已审查通过了云南《金沙江中游河段水电规划报告》,其中虎跳峡水利枢纽被推荐为近期开发工程。

  白云深处的纳西雅阁

  “纳西雅阁”是一家在徒步旅行者中声誉颇高的农家客栈,院子里三四个中国游客正忙着洗衣服,三对外国游客则坐在茶几旁眺望山景。六人分别来自苏格兰、法国和意大利。

  询问他们如何知道这样偏僻的农舍,一个法国游客随手取出一本厚厚的旅行指南,上面印着手绘的虎跳峡登山路线图,赫然标着“纳西雅阁”等一系列客栈的位置。书中还详细介绍了当年美国的洛克博士如何在1924年“发现”了这条山间小路。

  纳西雅阁的男主人叫李元,纳西族。提到洛克博士,李元说他们门前这条小道正是那个外国人考察的道路,小道本来就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连接着中甸和丽江,“当年我们山里人就是买根火柴也要在这条路上走上几天的。”

  洛克把虎跳峡看得极重,作为地理学家和西方纳西学之父,他于1924年春天进入虎跳峡,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去领会大峡谷的壮美。他在书中写道:

  峡谷本身的景致真是无与伦比,顶上覆盖着白雪的悬岩,像钻石的皇冠闪闪发光。17000英尺(5182米)的山峰高高地耸入藏区蓝色的天空,而在山脚,约10000英尺(3048米)以下,亚洲最大的河流在奔流。峡谷越深越窄,平静的江水渐渐变为汹涌澎湃咆哮怒吼的洪流,飞溅的浪花冲击着狭窄的峡谷。目睹这条江水的凶猛气势,不禁使人毛骨悚然。这条江水冲破很多坚硬的黑石灰岩,冲击着雄伟的玉龙山山脚。这条雄伟的大江越往前,开辟越深,冲决着一个个的山岩障碍,甚至冲决了这座高近20000英尺(6096米)的大山阻拦。

  洛克深情的描述打动了无数西方人,80年代初,当中国刚刚重新打开国门后,外国徒步旅行者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这个地方。李元清楚地记得,1986年第一次有外国人推开了他家的房门,向他讨水吃,李元把他当成大山里的稀客,做饭招待他。后来游客越来越多,有徒步者向他建议办一个客栈,供大家休息,补充水和食品,自己也可以增加收入。李元真的办起了一间客栈。开始来的都是外国人,现在中国年轻人背着背包爬上来的也越来越多了。

  李元的妻子招呼我到灶房烤火,高大通风的纳西灶房里,哔哔剥剥的炭火烤得我那双被泥水浸透的登山鞋滋滋作响。李元不紧不慢地讲起了山里人自给自足的生活:粮食蔬菜自己种,棉线自己搓,衣服鞋帽自己做,天冷了就杀只羊鞣了皮子披上,烤烟自己种,酒自己酿,甚至糖也是自己熬的。除了盐巴、火柴等小物件,李元真正的花销都在孩子的教育上。

  话题转到了虎跳峡建坝上,一下沉重了许多。李元说这一段时间来勘测的人特别多,到处测量打洞。问他们是否淹得到纳西雅阁,他们说这里很高,水应该淹不到,但这里正在坝址上方,将来肯定要变成工地,推土机载重卡车开上来,没法住人,还是要搬迁的。勘测人员详细测量了李元家附近的一块巨岩,“他们说要看看这块石头硬度如何,够硬的话要炸下去堵住大江。”

  往哪里搬呢?放眼整个中甸县,金沙江河谷是这里的最低点,除此以外几乎都是高海拔高寒地区,是种青稞、养牦牛的地区。由于中甸改名香格里拉后,正要借势撤地设市,所以不希望移民外迁。一旦按计划向高山草甸地区搬迁,不但河谷移民生产、生活条件大大降低,对一些老弱者来讲,生存都会出现问题。李元当过村长,现在还是乡里的人大代表,他说大家都想到搬迁后气候会不适应,“病痛会有的,但国家这么大的工程,当地村民作出牺牲也值得。只是这景观是好的,把我们赶走也不该破坏。”

  山里人本来看惯了房前屋后的峡谷高山,山里人原来也毁过林子,特别是在大跃进时候,砍得太多了。本来哈巴雪山山顶下面有个黑海子,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林木太茂盛了,白天进去要打着火把才看得见,湖里鱼多得不得了。现在树砍掉了,黑海子该叫白海子了。这两年带着外国游客爬山看景,更多理解了这山的价值,这林子的价值,大家都自觉地开始保护林木,平常只是拾点落叶放到猪圈里踩,然后洒到坡上肥田。

  外国游客也听说了虎跳峡建坝的计划。李元就多次被游客问到这个问题,当他回答说电站已经在勘测了,可能下次来就开工了,竟然先后有三个外国人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起来,望着江水放声大哭。“他们跟我说,他们那里没有这样的峡谷,要人工修建很多景点,吸引别人来看。而我们这里天然就有了,天上是玉龙、哈巴雪山,下面是草甸、原始森林,再下面是咆哮的大江,这样的景色在世界上都没有几个。”

  有没有见到中国人哭过?李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许遍布全国江河上的八万座水坝,早已让我们对峡谷激流的消失见怪不怪了。但所有的峡谷都天然应该变成水库吗?我们不该为这片壮丽的土地,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吗?

  虹销雨霁虎跳峡

  早上8点启程,出门不久就来到了著名的二十八道拐,这是一段连续急转弯的陡坡,路刚刚修过,结果路基刨松了,让雨一泡全成了泥浆,听着雨声、松涛间悦耳的马铃,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揪着树枝爬行,有时候连随行的马匹都几乎失蹄。

  爬过二十八道拐,站在俯瞰上虎跳的最佳位置,只见脚下的山谷仿佛舞台上的干冰制烟机一样,将湿润的雾气一团团喷射上来,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闷雷似的水声。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攀登后,翻过2670米的高点,此时云雾开始消散,透过挺拔的松林,终于看到了对面的玉龙雪山那青黑色的山体,以及绝壁下回旋翻滚的金沙江。山顶云雾缭绕,海拔将近5600米,而金沙江海拔不过1600多米,山体好像刀劈斧削,直上直下,就像一堵墙,一堵4000米高的大墙。在这样近的距离,面对这样庞大的一个物体,自己的视觉好像广角镜头似的产生了扭曲变形,强烈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来。

  喘口气再细看玉龙,只见大山包裹在黑色中,但里面的岩石是汉白玉的颜色,流水在岩石上冲刷出晶莹剔透的白色痕迹,仿佛是一道道上千米的瀑布。举起相机,马上就生出和洛克博士一样的感叹:虎跳峡山水的规模太大了,以至镜头无法把壮丽的悬崖和奔腾跳跌的金沙江同时取到一张照片上。而在峡谷的最窄部分,本来该是最壮观的景色,金沙江却隐身到悬崖之下。若要看清它的真面目,就非得站到对面玉龙雪山近乎90度的绝壁上,难怪当年洛克博士最终要冒死驾机飞越这道峡谷。

  穿行在哈巴雪山山腰的古道,壮丽的风景与绝壁小路上老乡牵马背篓的一个个坚实背影,让我耳畔不断回响起《三峡传说》的那首主题歌《乡恋》: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

  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明天就要来临,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

  送去我的深情

  昨天我们告别了三峡,今天我们真要告别虎跳峡吗?

  下到中虎跳时,为躲雨走进了张老师客栈,这又是一家在当地很出名的客栈。等雨渐小,我迫不及待地沿着一条被称为“张老师小道”的石径走下几百米深的中虎跳峡谷。转过一片巨岩,就看到眼前一道巨大的石门,两侧的岩石上几乎寸草不生,青黑色的表层被江流凿去,露出耀眼的白色岩体。金沙江在越过一片被称为“满天星”的乱石滩后,正是在这里最终切穿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间坚硬的山体,坚定地流向东方,成为中国人的母亲河的。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升起在石门之上,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但这份绚丽仅仅维持了短暂的几分钟,就消失得了无踪迹了,冥冥间好像虎跳峡脆弱命运的暗示。

  夜深人静,明亮的星斗从黑黢黢的崖壁上升起,近得仿佛唾手可得。窗明几净,张老师斟满了自酿的白酒,讲起了他的虎跳峡开发计划。他叫张丽坤,父亲是汉族,母亲是纳西族。他在当地村办小学教书,是大山里难得的读书人,见多识广。据他讲,从1965年以来,水电部门对虎跳峡的勘探筹备工作就没停过,所谓的“张老师小道”,本来是60年代为水电勘查在绝壁上开凿的。张老师一有机会就和调查队混在一起,小时候只是出于好奇,而90年代初从山顶村落里独自搬下来开发旅游后,他更加留心水电调查工作,因为这切实关系到他的产业了。

  让张老师欣慰的是,到1996年调查队已经把上虎跳到下虎跳间的整个大沟走了一圈了,没能找到两侧山体都适合建坝的坝址。现在虎跳峡工程面临决策,武汉和昆明的几大水电开发设计单位正在加紧搞资料,但曾经布满探洞的中虎跳十分平静,勘测的重点已经上移到上虎跳,这意味着中虎跳将不会被淹没。基于这一判断,张老师建设了客栈。

  酒酣耳热,张老师道出了他的烦恼。昆明一家本来在澜沧江上建水坝的公司搞了个旅游公司,从中甸县政府购买了虎跳峡、哈巴雪山、白水台和碧塔海四个景点的独家经营权。自去年以来,这家公司已经多次来过,声明张老师等当地人在这些地区修建的建筑和开辟的小道全部为破坏行为,要求他们恢复原状,退出中虎跳。

  受经济条件限制,村民们搞旅游,只是简单地整出山间小道,遇到瀑布跌水就搭一些木质悬索桥,供徒步旅游者穿越。这样的设施环境影响小,与景观相对和谐。可旅游公司不能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他们感觉峡谷太险,准备要在中虎跳修建一条数公里长的索道,来吸引大众游客。第二天一早,张老师在晨光中把我领上了他家的屋顶平台,指看整条缆车线路。他家旁边一片草坡,将来会建成一座大型水泥停车场,缆车自北向南穿越峡谷,直穿玉龙哈巴间的天然石门。昨天彩虹升起的地方,明天将高耸起一排排穿空的铁架;今天震耳欲聋的水声,明天将被空中游客的欢声笑语取代;而上游大坝建成后,大量江水将沿隧洞输往下游电站,今天拍岸的惊涛、沸腾的险滩也将长时间归于沉寂。

  激烈角力的大山与河流

  由于路基垮塌,穿越虎跳峡的公路完全中断,张老师给我们叫了一辆车。司机叫沈光亮,36岁,家住上虎跳附近的永胜村。这辆北京吉普开起来四处都响,司机的驾驶技术也很糙,加上坡陡路滑,着实让人害怕。沈师傅承认,他开车才没有多长时间,买车也是迫不得已的。他本来在上虎跳给客人抬轿子,收入还可以,两个孩子都上了初中,一年教育费用将近1万元。可去年虎跳峡包给公司了,要本地人退出旅游景点,改由他们自己的职工来做。抬轿子生意做不下去,只好花8000元买了辆接近报废的车。“当时想的就是要挣钱让孩子念书。我自己不识字,不能让孩子再吃亏了。可谁知路又垮了下去。”

  整条道路在哈巴雪山的山坡上开出来,向上看危岩耸立,向下看陡坡直下金沙江,上面布满了乱石。接近上虎跳,滑坡滚石越来越严重,其中一段上百米的路段上下看不到草坡,大大小小的白色石块和着疏松的沙土,从一处山坳的顶端直铺下来,好像是凝固的瀑布。沈师傅说这是为开一条运送钨矿的道路造成的,“我们这里山太松了”。此时又想起纳西雅阁老板李元的话:“哈巴雪山坡上的土有几十、几百米厚,一动它就会像剥皮样一层层掉下来。”

  山里人质朴的感受是有科学依据的。虎跳峡岩质疏松,工程建设很可能进一步破坏山坡的平衡,从而引起大规模滑坡,甚至威胁电站的安全,这一点地质学界早有论述。已故著名长江地貌专家沈玉昌在1961年发表的《河谷地貌研究的主要内容与水利工程建设的关系》一文中就曾指出:

  水坝常常选择在峡谷区,它的谷坡一般说来是不稳定的。例如金沙江虎跳峡,两岸山顶高出江面2500~3000米,江面宽度30~60米,悬崖峭壁,惊险万状,这是对于筑坝有利的一面;但崖高坡陡,容易发生滑坡,如虎跳峡就曾因山坡崩坍而引起断流。如果坝址的岩层破碎,山坡岩层疏松易坍,施工后坝的位置会因此而改变,事实上也有过这种例子,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施工过程中也可能破坏山坡的平衡,而引起滑坡。除岩层以外,坡积洪积层的滑坡亦应引起严重注意,古代滑坡亦有潜在危险。

  虎跳峡多次因山崩引起断流,这一方面是由于山地岩土疏松,另一方面也由于金沙江所处的川西、滇西北地区是一个活跃的地震带。从康定、理塘到稻城、中甸,地震活动的遗迹到处可见。1996年丽江发生的7.0级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虎跳峡内震感强烈。当时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巨大岩体坠落江中,滔滔金沙江瞬间变成了涓涓细流。在这样的地震带建设374亿立方米库容的大坝,其安全性难免令人忧虑。

  在上虎跳下了车,走下数百级石台阶,就看到让虎跳峡名闻天下的那块虎跳石。这处景致又称“金沙劈流”,本来平缓的江水,到此突然被挤进一道30米的巨型石门,当中又屹立着三角状的虎跳石。金沙江被彻底激怒了,它狂暴地跃过高坎,裹挟着细沙与石块,以雷霆万钧之势摔砸下来,真好像连天喷雪。高坎下江水仿佛煮沸的开水,一个个漩涡回旋翻滚,水汽在峡谷间蒸腾弥漫,丝丝缕缕地打湿了我的全身。

  登上岩石,望着西南天际间滚滚而下的金沙江,设想眼前忽然升起一座278米的水泥墙体,这样的峡谷还有那摄人魂魄的魅力吗?即使那时的人们再来到虎跳石上,聆听斑斓猛虎跳跃金色大江的传说,还会有这份壮美的感觉吗?

  回到公路上,紧张的心情刚刚有所放松,路边石块上一个血红的“慢”字又让我的心悬起来。仔细一看,本来还能容两辆车错车的道路到此忽然收窄了,而头顶上悬挂的巨大岩石露出惨白的断茬,一片片岩层间缝隙又宽又深,随时有坠落危险。此时前方有老乡向我招手,吆喝着要快速通过落石地段。紧走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柏油公路忽然缩成了一条线,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就是百米深渊,而小路的尽头堵着一辆卡车。我也经历过滑坡阻塞道路的情况,但看到作为路基的百米岩石整块坍塌,坠落到金沙江里,只剩下一条小道紧贴崖壁,仿佛悬在半空,还是禁不住目眩神惊。

  从地质学上来讲,板块碰撞形成隆起的高原和巨大的山脉,使本来平坦的地表变得起伏崎岖,而自然界的风霜雨雪,又不断地侵蚀这些山体,再靠流水将其搬运到下游,最终夷平这些巨大的山岭,这一自然规律,恐怕就是当地人所说的山和水的“脾气”。在眼前这片大山与大江激烈对抗的峡谷中,不适当地以人工建筑去阻滞河流,导致不断堆积的巨量侵蚀不能被冲向下游,这必然打破自然力的脆弱平衡,最终难逃自然规律的惩罚。

  石鼓镇不相信毁灭

  随着虎跳峡旅游热的兴起,虎跳峡镇获得了迅速发展,如今饭馆、店铺林立,车流、人流往来穿梭,一片繁华景象。镇上的人可以非常兴奋地跟你谈旅游,谈徒步,谈峡谷的景色,但一提到水坝,你会马上看到沉默、忧伤和深深的无奈,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无论按照何种方案建坝,自己的镇子都将首当其冲,淹没在万顷波涛之下。

  从虎跳峡镇溯流而上,转过一道山梁,就能看到著名的石鼓镇了。本来和怒江、澜沧江并行南来的金沙江,到了石鼓忽然转了一个135度的大弯,掉头向东北去了,此处因此得名长江第一弯。石鼓镇著名的悬索桥“铁虹桥”历史悠久,曾是周边马帮进入西藏甚至远赴印度的唯一通道。这里又是民族交汇的孔道,居住着纳西、藏、白、彝、苗、傈僳、回等多个少数民族。纳西人的祖先当年一路从河湟地区迁徙过来,也是渡过这条冲江河后定居下来,最终在金沙江谷地完成从游牧文明向农耕文明的转化的。

  说起建坝,石鼓亭的义务讲解员和建永说调查队已经到过他在冲江河上面的小村子了,估算会淹掉多少房子和树木。但作为民办教师的他还是不相信石鼓镇会就此毁灭:“这里是联合国定下的世界自然遗产,冲江河上游的老君山有好多原始生物,景色好得很。”和建永不了解的是,按照云南“三江办”官员的说法,水电开发与保护没有任何冲突,因为在申报世遗的过程中,已经考虑到经济发展的需要,因此三条大江及其沿岸都被排除在遗产范围之外。

  镇政府大楼是古镇的最高建筑,登上楼顶平台,四周青山环抱,金沙江划出那道美丽的弧线,静静地流向天际,天光云影间,古镇的街巷尽收眼底。暮色中下楼碰到镇政府干部熊世宽,谈起建坝的事情,他认为很快会有一个决定。据熊先生讲,因为这里生活很舒适,多数老百姓不愿意搬,但政府支持修电站,因为毕竟全镇一年财政收入才200万,上了电站马上就能翻几番,“这对大家都有好处”。问起他如果石鼓镇整个淹掉了,没有了立锥之地,政府还如何收税,居民还如何受益,他愣了一下,随即表示古镇和长江第一弯应该保住。“有一个方案是在第一弯上面下面各拦一道大坝,在山中钻洞,把两股水分别输到下游电站和昆明去。”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这位镇政府的官员讲话的神情是认真的。他提到的两股水正是促成虎跳峡建坝的两大因素,一方面,金沙江中下游已经被列为我国最大的水电基地,规划建设“一库八级”,其中虎跳峡水库处于龙头位置,它还将与金沙江上其他水库共同担负起为三峡拦截泥沙的重任;另一方面,云南省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滇中地区面临严重缺水问题,以滇池为代表的一系列湖泊河流污染严重,而建成虎跳峡大坝,再开挖400公里的运河,每年可以从水库中抽取25亿吨长江水,输送到昆明、楚雄、大理等城市,既可增加供水,又可冲刷滇池等污染湖泊。按照和瑞尧先生的讲法,这是要“牺牲十万人帮助几百万人发展”。面对这么大的计划,石鼓小镇自然无力回天,但这般“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到头来真能挽救滇中因污染而造成的水荒吗?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雨,我被一阵乐声吸引。一间屋子里,几位老人正在调试胡琴,墙上挂着丽江纳西古乐石鼓分会的牌子。

  老人们情绪不高,因为最近他们那里淹没搬家的风声越来越紧。“前两天村上来了八九个人,量了房子、土地和猪圈,计算了林木,他们说搬不搬今年9月份就会拍板。”曾干过三任村长的和汝先老人表示村里人都不想搬,“这里是鱼米之乡,自古一家有一个孩子就能独立赡养老人,1949年到现在只淹过一次水,地好,气候好,环境好,再无这样一块地盘了。”老人们纷纷讲,他们祖辈大多是从明朝洪武年间就迁过来了,“祖坟上有记载的”。故土难离,对未知的新环境更有很多顾虑,“60多岁了,再去入一次人(适应新的社会人际关系),不行了”。

  会员们渐渐来齐了,屋子里坐得满满的,没有演出服装,没有灯光布景,没有观众,但自有一派绝唱般的肃穆庄严。一把把褪色的旧乐器,一双双满是老茧的手,就在古老的石鼓下,奏响了民族的古韵遗音。那悠扬沉郁的乐声,穿透狭小的房间,盖过风声雨声,和着金沙江的滚滚波涛,回荡在古镇,回荡在长江第一弯,回荡在峡谷里的村村寨寨,回荡在历史和现实的天际线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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