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滢：利科的法学维度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7: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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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义、权利、责任、良知和法律构成了利科《论公正》一书所探讨的主题。全书论述的重心在于：两个在正义理论中被划分的、各自具有独立性的重大问题的概念－－－为寻求道德身份中的自我问题，以及使得人类行为获得道德确认的谓述问题。

　　利科的结论在于，从期望获得善的生活这一目的论视角而言，公正是和与其他事物相关的善的方面；而从责任这一伦理义务论视角而言，公正又是与合法相等同的。《论公正》的译介，为我们当下的国内法理学界对于法国当代法哲学?政治哲学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

　　由于多年学术交流的中断，我国学界对战后法国法哲学?政治哲学的进展始终缺乏必要的了解，以至于我们的法学者在谈论当代法国法哲学-政治哲学时往往语焉不详或者言不及里。

　　程春明教授独具慧眼，选择翻译保罗?利科教授的《论公正》，其意义之重，自不待言：一则弥补当代法国法哲学引介之缺；一则作为洞开的门扉，让我们的学者开始关注法国法哲学的风景。不言而喻，由于春明教授这样一位译家不经意的“选择性移译”，让我们的法学者首先接触到“哲学家的法哲学”，而非“法学家的法哲学”。也许，我们的法学者更渴望阅读来自法学院的思想者的作品。但任何思想的接引均有其机缘的合理性，在此意义上，利科教授的这本书的翻译至少在我国法学界还是应当翘首以待的。

　　据悉，保罗?利科教授一生撰写过并出版过至少30本著作和500多篇论文。我们中国的读者较早读到他的中译作品是其所主编的《哲学主要趋向》(由李幼蒸、徐奕春译，1988年商务印书馆出版)。随后，他的几部重要著作，如《诠释学与人文科学》、《历史与真理》、《活的隐喻》、《恶的象征》，又相继译成中文出版。这些著作确立了利科教授作为当代西方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的地位。

　　正因为如此，2004年11月，他91岁高龄时被美国国会图书馆授予有人文领域的诺贝尔奖之称的“克鲁格奖”(保罗?利科于2005年5月20日辞世，享年92岁)。

　　利科的哲学是兼容性的，融通现象学、解释学、结构主义和分析哲学，其思想兼跨哲学、神学、文学、史学、美学、政治法律理论等领域，被称为当代世界的“博学鸿儒”。准确地理解和把握这样一位学问驳杂的学者的思想具有较大的难度。坦白地说，本人对利科的思想亦没有系统研究，难以评述其作品的思想风貌，深恐佛头著秽、辱没贤哲。但怎奈友命难违，勉强置喙。

　　从结构上看，正义、权利、责任、良知和法律构成了利科这本《论公正》所探讨的主题。也可以说，这是几千年来西方哲学上讨论的经典问题。利科深入这样一些法哲学?政治哲学问题的讨论，贡献之处在于其所选择的进路和方法。作为国际上著名的融通分析哲学的现象学解释学大师，其对上述问题作出了独特的论证，并且就“判断行为”、“美学判断和政治判断”、“解释和论证”这样一些多少带有方法论性质的问题进行了专门的讨论。

　　正如利科在本书的导言中所谈到的，抱着抵御那些为我们的时代精神所强烈鼓舞的思想进路的态度，在过去的几年中，他一直致力于给“法”正法以及还“正义”之正义的研究工作。他相信：通过司法的各种表象得以体现的法律，能够为哲学家在其自身场域，在道德(或伦理学)与政治学之间的中间过程考量法的特征提供一种机会。正在两种哲学之间制造一种戏剧性表达方式：在政治哲学方面，法律问题为历史中不可避免的邪恶的存在这一长期萦绕的问题所涵盖；而在哲学方面，对于法律的认识则基于它的非暴力性特征，在此，他提出了战争是政治哲学无法挣脱的主题而和平是法哲学难以规避的主题这一命题。

　　在本书中，利科教授研究的重心在于：两个在正义理论中被划分的、各自具有独立性的重大问题的概念-----

　　为寻求道德身份中的自我问题，以及使得人类行为获得道德确认的谓述问题。而这两个问题均可以在“论公正”(Lejuste)这个题目下得以整合。利科的结论在于，从期望获得善的生活这一目的论视角而言，公正是和与其他事物相关的善的方面；而从责任这一伦理义务论视角而言，公正又是与合法相等同的。对公正的界定还要从实践智慧的视角进行，即在具体情形中得以发生的判断之视角。这样，公正不再是一种善或合法，而是公平。公平是处于不确定及冲突状态中的公正理念之中的一个式样；或者，换一种更好的表述方式：它是在行为的悲剧之普通或非常制度中公正理念的一个式样。

　　也许，李幼蒸教授对利科的综合判断是敏锐而公允的：“利科在不同的张力场中思考，遂为我们留下了有关新时代人类认知过程中存在的方方面面问题。利科是一个伟大的问题提出者，却不可能是其最终解答者(李幼蒸：《悼念保罗?利科》)。”但愿利科的法哲学?政治哲学思考能够开启我们生活在当下的人类的心智，让我们继续严肃地对待当下政治哲学?法哲学的紧要问题，并寻找到求解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