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号致命的资本洁癖(晋商真相之续篇)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7:11:02 09: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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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票号和同样疲惫不堪的清王朝一样,似乎只需要一次维新变法,就可以重振雄风。历史的确曾经把“维新变法”的机会,摆在了山西票号面前。然而,在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面前,他们以和满清政府相似的思维、雷同的理由、同样的武断和固执,将“维新变法”扼杀在摇篮之中。这种悲剧的根源,就在于山西票号对于资本的致命洁癖,对于独占权力的病态痴迷。

  终结票号辉煌的,是银行。中国第一个提出开办银行设想的,是太平天国的干王、写《资政新篇》的洪仁玕,那是1859年。山西票号在当时,不知道或者不认同开银行的主张,没能够“先知先觉”,确实情有可原。可是,在此后的几十年里,洋务运动、维新变法一浪一浪风起云涌,山西票号的东家和大掌柜们,仍然浑然不觉,就相当地说不过去了。容闳、郑观应、汪康年、盛京将军依克唐阿、唐廷枢、李鸿章、马建忠这些当时著名的洋务派人物,都曾经建议、甚至着手做过开办银行的努力。真正推动了第一家银行创立的,是盛宣怀。1896年,盛宣怀向朝廷上了“请设银行片”,认为“非急设中国银行,无以通华商之气脉,杜洋商之挟持”。1897年,中国通商银行成立,到1911年,已经有30家银行,而在此期间,票号毫无动作,坐以待毙。 

  尤其是户部银行成立以后,作为清政府的官办银行,它当仁不让地垄断了几乎全部的官款汇兑业务,这对于一靠官款汇兑赚手续费、二靠官款汇兑的现金流放贷的山西票号来讲,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山西票号这块招牌,当年还是挺亮的。盛宣怀开办中国通商银行时,就曾说“平遥有一巨手”,极力聘请他来。如果这人实在请不来,也再三托人找山西票号中的高手。“如此人不能来,弟亦决定要用西帮(山西票号),但访求殊不易得。公于都中各西号多熟识,望再费神代为切而求之。”袁世凯当直隶总督时,想成立天津官银号(也就是后来的直隶银行),请山西票号入股,票号没理睬;户部银行(即后来票号最大的对手大清银行),主动挨家挨户敦促票号入股,票号也不干。

  为什么不干?晋商的这些东家和大掌柜们,希望永远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惟我独尊,一旦引入外资,而且是强大的官方或者外商资本,必将受到牵制。原本丰厚的盈利可以自己独享,现在也被迫与人分享。关起门来做大王,这正是票号总部那些深宅大院的建筑文化,也是日后阎锡山统治山西的战略。正是这种“不容任何外人染指参与”的资本洁癖,使得山西票号错过了一次次天赐良机。“山西人办事虽稳,而性情拘执,且不能和衷共济,力顾大局。”“晋商各号,情势涣散,向来各做各生意,断不能联为一气。”当时的有识之士,已经看清了票号的这一不治之症。

  改革都是逼出来的。山西总部的东家和大掌柜,还沉醉在繁华梦中之时,在前线的将士们,已经在战火中看清了局势的危急,1908年,他们发起了一次筹组银行的维新变法运动。山西票号这次维新变法的主张,是为了应对当时盛宣怀的中国通商银行、朝廷的户部银行(即大清银行)、外资银行,以及交通银行、四明商业银行等的竞争,各大票号联合出资成立一家大银行,拟定了晋省汇业银行的名号。按计划,各票号集股五百万两,每个月收千分之四的股息。以当时票号极盛时期的实力,各家集股五百万两,并不困难。

  这次票号维新的主要倡导者,是蔚丰厚票号的北京经理李宏龄,他们推举渠本翘为成立后的晋省汇业银行领袖。渠是晋商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真正考出来的进士,有身份、有学识;当过驻外国领事,有眼界;领导山西赎矿运动,有威望;又创办了山西第一家近代民族工业“双福火柴公司”,有资历。

  这一维新变法曾经徘徊在成功的边缘。1903年,清政府就颁布了《奖励华商公司章程》20条,规定官商绅民投资兴办公司,凡能集股50万以上者,按集股数额的多少,给予不同的奖赏;1904年,颁布《试办银行章程》,对银行设立经营的方方面面作了规定,大多是仿照西方银行的榜样;1906年,又颁布《奖给商勋章程》。这就是说,成立股份制银行,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创新之举,而是当时“响应国家号召”、“贯彻中央精神”的时髦举动。媒体也纷纷为这一举动造势,认为可以使“他族(外国)银行顿失其利。此不独晋人之愿,又岂非我全国人之所愿哉。” 当时,各地分号的经理全部向山西总部请命,认为“时不可失,机会难再,宜早不宜缓也,宜速不宜迟也。”这些在前线打拼的票号中坚力量,最深切地感受到时局的变化,对于变法一事,群情振奋。

  如果李宏龄等人的设想得以实现,还将使票号的东家们免于几年之后的破产。山西票号一直实行无限责任制。票号出现亏损、倒闭,东家要用自己的全副身家来赔偿。某报纸就以此动员票号,“一旦有事,祸出不测,各码头同时败坏,大局莫支,各省官绅富商均向号东索取存款,此数年后必有之事。是票号与东家关系甚大,办银行与东家绝无后患也

然而,票号实行的是总经理负责制,东家不可以过问票号的事务,这种“东掌关系”直到今天仍然被一些糊涂人津津乐道。当时蔚泰厚的总经理,是在票号界举足轻重的毛鸿瀚。他的心态,与慈禧等人在戊戌变法中的心态,如出一辙。他既认识到竞争变化的威胁,又不能下定决心改弦更张,更对推动改革的李宏龄心怀猜忌。最终,毛鸿瀚做出了断送整个山西票号业前途的决定:“银行之议系李某自谋发财耳,如各埠再来函劝,毋庸审议,迳束高阁可也。”他认定,李宏龄的上下奔走,正是为了夺他的权,企图成为山西票号业的首领,必须粉碎李宏龄的“夺权阴谋”。

  在这场票号业的维新变法中,其他票号的东家、大掌柜的态度,没有更多的史料记载。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他们的心态和毛鸿瀚类似:一旦票号的资本上联手合作,成立银行,尽管有诸多好处,但有一项无法忍受的“缺点”——他们将从此失去往日对票号的绝对控制权。侥幸心理和鼠目寸光,让他们扼杀了这场维新变法。

  万般无奈之中,李宏龄曾苦劝在山西深宅大院里的东家掌柜们出来“走一走”,他的急信中写道:“方今时局,日新一日,情形迥非昔比。方今学界官界,皆派人出洋考察,惟商界并无此举,而京城、天津、上海、汉口数处不可不往。火车、火船往来甚便,亦不甚辛苦,不过往返数日,细思有利无弊。”然而,曾经让山西票号迅速崛起的中央集权、自闭高压的“黑社会化”管理,使得下属的“串联”被迅速镇压。辛亥革命后回到乡下开杂货铺为生的李宏龄,将筹组银行流产前后的信件反复研究后,哀叹晋商之败并非“天数”,其实乃是“人事”之祸。100年后,仍然有人将山西票号的败落,归咎于时代的不幸,李宏龄九泉有知,必定再次心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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