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愉快的工作是做律师——访徐震同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25:57
来源 100Test.Com百考试题网

　　 作者：邢五一

　　《最愉快的工作是做律师——访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法委副书记徐震同》　

　　本文原载于《中国律师》1998年第一期


　　占中国土地面积六分之一的新疆，它的辽阔，生活在内地的人想是想不出来的。没有人烟的茫茫戈壁，直插天际的皑皑雪山，如同绿洲卫士般的排排钻天杨……这一切形成了新疆特有的风景线。

　　我们的北京老乡，新疆自治区政法委副书记、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作徐震同从1962年至今，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已经生活了35个年头，把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新疆人民。他作为全国律师制度恢复后新疆为数不多的首批律师中的一员，将自己的全员精力投入到了新疆的法制建设当中。虽然做了自治蔚蓝色政法委副书记，徐震同对律师的感情一如当年，不仅律师开会每请必到，就是到自治区司法厅办事，也总要抽出时间到律师管理处坐坐，了解律师的工作和苦衷。别看他已10多年没有执业，但至今保存着他的律师证书，而且对现在律师的喜怒哀乐一清二楚，很多律师都把他当成朋友，高兴的事儿和他共同分享，有苦水到他那里倾诉。每当这种时候，徐震同仿佛回到他当律师的年代。那是他最愉快的一段工作时间。

　　　　　　　　　　在民族地区更要依法办事

　　1980年在伊犁哈萨克治州当法官的徐震同被调到州司法局，在伊犁州两名最先取得律师资格的律师之一。他们两位是司法局在全州左挑右选才相中的。徐震同说，那时当律师不比现在，因为国家刚刚恢复律师制度，他们是从公、检、法、司等行业好中选优产生出来的，所以在法庭上说话，法院十分重视，在老百姓中威信也很高，总觉得律师才是为百姓讲话的人。他至今还记得一件案子，那是州里某县的十几个孩子，最大的还不到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还是有什么冤屈自发地组织起来上山为王，反对贪官，后来被大人找回来。当地的检察机关对此事提起了公诉，徐震同担任这十几个孩子的辩护律师。他通过对整个事情的分析，认为这些孩子的年龄尚小，并不懂得什么政治，定为“政治事件”既不符合实际，也不符合有关法律规定，他要为这些孩子进行无罪辩护，最后法院采纳了他的意见。这些孩子现在都生活的很好，有的还与徐震同保持着联系。

　　徐震同当律师的时候，伊犁很多人还不知庭审是什么样子，他作为伊犁州最先走入律师行列的一名律师，觉得有义务担负起庭范的责任。他说，他是规模越大的庭越出，越是难办的案件越办，

　　有使不完的力量。他说，那时不仅当律师，还当教师，多次担负培训伊犁公检法的任务。真是要给别人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才行，那段律师的生活虽然很紧张。但精神很充实。

　　在新疆这30多年，徐震同通过切身的经历感受到，国家要依法办事，新疆这样的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更要依法办事。只有以法律为准绳，才能有效地规范人们的行为，合理地高速各方利益。徐震同说，新疆自治区世居的少数民族就有13个，就这13个民族中，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民族就有7个，在解放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政教合一，古兰经和圣训就是法律。解放后虽然经过多年普法，但在一些人的头脑中旧的东西还存在。在这样的地区更需要坚持法制，依法办事，他认为，宗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首先要适和遵守法律。新疆是多民族宗教的地方，如果偏离法律准绳，就会助长分散倾向，而且民族杂居，容易发生摩擦。稍有不慎，一点小事就可能上升为民族问题，他说了这样一件事。那还是在他地霍尔霍斯的时候，一位汉族司机开车撞伤了一位维族人，一下子就围上来了很多维族人，与汉族司机纠缠到一起，后来司法机关出面，按照法律办事，才将事情合理解决了。类乎于这样的事在社会生活中很难避免，如果不依办事，就可能酿成民族纠纷。由于历史的原因，少数民族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这就给普法带来很大困难，在新疆进行法制建设要比内地艰巨得多。

　　　　　　　　　　献了青春献终身

　　常年的西部边陲生活，不仅使徐震同的语音已染上了西北的调，就连面容也因西部风沙而略有变化，颧骨比内地人高，眼窝也比内地人深，但这一切掩盖不住他对故乡的热爱。言谈中我才知道徐震同是地道的北京人，1951年至1957年在北京四中读。中学时他喜欢读小说，尤其是侦探小说，幻想将来成为中国的福尔摩斯，就这样他考进了北京大学法律系。1962年毕业前，有两件事拨动了他的心弦，其一是现在的背后华社社长郭超人当年写的有关西藏的系列报道，揭露了西藏叛乱真相，展示了西藏绮丽抽象光，神奇的风谷，以及建设人才的短缺；另一个是当时发生在新疆的伊犁塔城7万边民非法越境事件和伊宁2·29反革命暴乱事件给新疆的发展带来了很大损失，急需大批建设人才。摇想当年，好男儿志在四方，艰苦创业方显出英雄本色。徐震同在他的毕业分配上填的第一、第二志愿是西藏、新疆。

　　组织上把他分到乌鲁木齐市财经学校教马列主义，徐震同认为这里还不是艰苦的第一线，他要求到伊犁或塔城，那里的条件艰苦。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分配到了祖国最西部，位于中苏边境上的伊犁州的霍尔霍斯法院。那里当时只有八个人、三匹马，三个汉人中还有两个是当地人，讨论案件常用维语。徐震同加忆说，到那儿的第一件事就是学骑马，练的大腿内侧结满痂，但很快他的骑术就受到了当地人的称赞；卫生条件更不用说，从牧区办案回来，看到身上的虱子都不知是何物，生活与北京的反差太大了。能受住艰苦的磨炼，他十分感谢中学给他的好体魄。上中学时他曾获得过学校110米高栏冠军，如果不是体形的原因，他就去当运动员了。

　　在新疆几十年的徐震同，工作一直没有离开过“法”，由于律师做得出色，他被任命为伊犁司法局的副局长。后来又调自治区侨务办公室侨政处任处长，专门负责为侨眷落实政策。他说，侨办虽然不是司法部门，但工作中法律和政策缺一不可。对少数民族的侨务工作，依法办事要讲究政策，落实政策要讲法律。他说，当律师锻炼的口头表达能力，干什么工作都有用，使他受益非浅。在侨办十年，徐震同从副处长升到党组书记、副主任，过手的落实政策款上千万，每一分、第一厘都用到了最应该用的地方。我问徐震同，在伊犁法法官、法律师共办过多少案件；在自治区侨办为多少从来没统计过。是啊，对这位献了青春献终身的北京人来说，任何数字都已尼是微不足道了。

　　　　　　　　　　关心律师到永远

　　调到自治区政法委后，他感到和十年前相比，中国的法制建设有了大踏步的前进，彻底改变了“文革”中无法可依的局面，法律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尤其是经济领域里，在立法方面已经可以和国际接轨。中国的立法已经进入快车道。但在执法方面出现了许多新的情况和问题。他说，当年他在伊犁州司法局时，也有有法不依的事情，但大多属于不懂法，从现在有法不依的事情中，很多是明知违法而汪法。司法不公已成为中国法制建设中的腐败现象。徐震同认为，反腐败一方面要提高政治队伍的素质，他们是我国法制建设的重要力量，是一支可以售赖的队伍，但绝不能护短，需要严格要求。另一方面，要加强监督，首先是内部的监督与制约，其次是各种处部监督，特别是舆论监督。如果司法不公的问题解决不好，就会影响我国建设高度文明国家的目标的实现。甚至会影响政治稳定、社会稳定，虽然从世界范围来看，腐败是社会经济转型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现象，但我们应该认真从体制和管理上进行分析，找出滋生腐败的症结所在，加大打击力度，使腐败成为过街老鼠。

　　作为不执业的律师，徐震同对律师事业十分关注，他觉得现在当律师比他那会儿难得多。现在的律师是社会法律工作者，个人或企业聘请律师往往只重目的，不管过程。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下，律师被迫向法官行贿的现象时有发生。律师是通过向社会提供法律服务，来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国家法律的正确实施，但他们自身的合法权益往往无法得到保护。前几年他曾遇到过这样一件事，一位律师在法庭上说护时被打伤。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提出了诉讼，作为自治区政法委副书记的徐震同也给邓了支持，但后来这位律师自己撤诉了。那位律师说：“审件审理时，必然会涉及到当时庭审的法官，以后办案还得和他打交道，算了。”听了这些话，徐震同心里很不是滋味。

　　作为旁观者，他认为，现在经济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律师执业环境差别很大，越是不发达地区律师受到的行政干预就越多，就越缺少自主的执业环境。现行的律师管理机构力量较弱，作为政府部门，律师管理处设在司法厅，但司法厅的工作多，任务很重，律管处只有几个人，很难对律师形式成效管理。律师协会是行业管理机构，但是群众团体，在行政管理色彩浓厚的地区很难在政府部门、权力机关之间协调。他觉得现在应该研究建立一个既个有律师职业特点，又适合市场经济特点的管理模式，只有这样才能在依法治国的进程中定好自己的位置。

　　多年经历告诉他，律师办案有时容易短视，如果能站得高一点，把案件放到大的背景中，往往会事半功倍。1994年12月8日，新疆克拉玛依油田发生特大火灾，震惊全国，受害者和被告人从全国各地请来了数位知名的大律师为他们代理和辩护。作为自治区政法副书记，事件发生后他被派去协助当地处理善后有关事项，组织开庭审理。徐震同说，他在克拉玛依住了三个月，除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各律师打交道。他和各级律管部门的领导，提醒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律师们要从维护新疆稳定的大局出发，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开始有些律师不理解，认为这是行政干预。通过介绍情况和反复磋，终于使他们明白了新疆的社情和本案的特殊性，最后他们不仅出色地履行了职责，圆满地完成了出庭任务，还和徐震同成了好朋友。

　　现在徐震同已经59岁了，他说年龄一到就交班。我问他是否重操旧业？他似乎有这个考虑，但又缺乏自信。他觉得从当政法委副书记到以律师身份与当事人、与法官打交道，角色的转换需要过程，但这对他并不难，难的是能否适应现在的执业环境。他说，当官要讲官声，干律师要讲究职业道德，如果做不好，那他将与律师永远告别。另外，律师是个很辛苦的职业，多年的艰苦生活在他退下来时，对身份是否还能让他四处奔波，也心存疑虑。但是不管他还做不做律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对律师事业的关注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