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谈打老婆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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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没有打过自己的老婆，别人的那就更不敢了。但是在自己的印象中，打老婆似乎是件很平常的活动。可能主要缘于小时候经常看到父亲打她的老婆，还有邻居家父亲打相关母亲太频繁的原故。感觉很奇怪，每次家庭暴力都是因为母亲的唠叨所致，那个时候父亲总是沉默不语，一个人坐着吸烟，皱着眉头。母亲的唠叨，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有一种不受到攻击不罢休的味道。最后父亲突然像一只发狂的狮子，对母亲一阵闪电行动，一切便平静了。第二天，父亲和母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令人不解的是，每次父母和好后，便联合训斥我们兄弟，指责我们为什么父亲打母亲时不拦着，害得母亲被打。当时我们很委屈，总认为这是一个迷。

　　经常与母亲到邻居家串门，母亲和几个别人的母亲在一起经常谈那些在家里被男人打的事儿，谈得的时候，她们显得极为轻松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仅是将之作为一种谈资而已，甚至有时候会在她们脸上看到一丝骄傲的神情，可能庆幸在暴力下生存下来吧。我那时候甚至认为男人打老婆，或老婆被男人打是一种时尚。父亲对母亲暴力虽然不断，但仍然使婚姻关系存续至今，现在他们结婚快四十年了，到老了家庭暴力反倒没有了，虽然母亲的唠叨丝毫没有减少。

　　自己生活在一个南方的城市，那个地方儿有个习惯，就是不能打老婆，一打就离婚。我于是就想，如果这种规矩在北方乡村的话，估计没有已婚的了。打听了一下其他城市，也基本是这样的，没有打老婆的，有的也最终以离了作为最终结局。自己不在乡村生活快二十年了，对于打老婆的事儿也就没有太留意。这次回乡村过年，发现在我们北方乡村打老婆的现象还是大量存在的，但因打老婆而离婚的却不多。更多的是女士们忍了下来或是被打习惯了，便使婚姻坚持了下来。也有没能坚持下来的，多是男人有了外遇，非要休妻不可。

　　记得有句俗语“取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这似乎是传统处理夫妻关系一个信条。不过仔细想来，这句话还是包含了很多的信息。从这句俗语中，我们可以发现传统男人取老婆的目的。将媳妇比喻为马，显然是将老婆首先当作劳动工具，通过取老婆来占有她的劳动力。“骑”说明取老婆的目的还在于满足性欲，同时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如果仅将老婆当作会说话的工具，作为自己通过市场买来的财产，这样便强化了丈夫对妻子的支配权，这种支配便使老婆的自由意志被完全忽略了。将老婆当作财产，认为对老婆拥有所有权，那便可以对老婆拥有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的权能。而打老婆可能便是行使处分权能的一种表现形式。因此在这种理念的支配下，打老婆也是很正常的，这种打更多的是基于男人的随意或任性。这种蛮横的心理，源于男人得到女人时支付了对价，这种对价使他获得了如此的权力。

　　“三天不挨打，上房就揭瓦”，这又是一句关于打老婆的俗语。但这句俗语与前面那句“取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大不相同。持这种理念的人，已经意识到老婆的自由意志，意识到老婆的存在，意识到老婆的破坏性，意识到这种存在如果不加以控制，必然构成对夫权权威的严重挑战和威胁。在这种意念的支配下打老婆，并不是一种自信之举，这恰恰是怕老婆的表现，怕老婆动摇了丈夫的家庭的统治地位，因此这种暴力，更像一场镇压行动。如武松打虎与猎人打虎不一样，猎人打虎是为是吃虎肉，用虎皮。而武松打虎是因为怕老虎要了他的命，不得已而为的。

　　传统的中国乡村是个典型的熟人社会，加上同村不为婚的通常习惯，因此大部分婚姻都是通过介绍完成的。一般而言结婚前双方并不了解和认识，这种了解和认识全由双方的父母代办。这种结婚模式，就形成了先结婚后恋爱的感情培养范式。在这种充满机会主义的婚姻家庭中，冲突肯定是难免的。当冲突不能调和的时候，暴力便成为自然的了。当一种暴力征服另一种暴力的时候，这样婚姻便稳定下来，专制的奴隶式的家庭便形成了。就如股票的涨落一般，数个跌停板后，底部夯实越久的股票，风险越小也是这个道理。在冲突中，当没有一种暴力取得优势的情况下，要么形成一种民主式的宽厚的家庭，要么就是一个家庭变成二个家庭。

　　是什么造就了被打老婆的如此韧性，对于这种家庭暴政如此宽容？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正常的人都不希望生活在压抑之中。很多男人经常自信地说，如果有钱，男人八十岁也可以找个十八的当老婆，但女的则未必。这个讲法其实还是有些道理，要达到一种均衡，必须用一种优势来弥补另一种劣势，如果没有弥补劣势的优势，便会颓废了。人总会衰老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受制于这个自然法则。男人如果支配着足够的财产，可以用财产上的优势来弥补容颜上的不足。而女性，多更强调将容颜作为自己的优势，因此一旦女性衰老，便需要有更多的财产来弥补，才能达到一种平衡。这就是为什么富婆也可以包小白脸的原因。换言之，在将自己的财产让与需求者的时候，顺便搭售自己的容颜和肉身。其实，八十岁的男人能找到十八岁的女人，可能是个事实。但在一定程序上多为十八的女人更需要财产，而不将男人的容貌作为重要考虑对象，或是完全不考虑这个要素。因此，如果丈夫和妻子都有财产上的优势，丈夫未必能够有能力控制女人。另外，男人除了可能有财产上的优势，还有体力上的优势和生育上的优势，而这些都是女性同男性客观上所不及的。因此，女性如果想弥补年龄上的不足，更需要大量的财产来弥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弥补措施了。

　　在传统的中国乡村，女性创造财富的能力大大落后于男性，因此女性能够自由直接支配的财产微乎其微。在家庭中女性在财产上必须依赖于男性，这样才能生存。无财产则无自由。因为获得自由就需要有独立的生存能力，维持这种自由，有足够数量可以自由支配的财产维持自己的生存条件。而乡村的恰恰没有给妇女们足够可以维护其自由所必须财产。传统的乡村家庭，夫妻二人结婚后所使用的财产基本都源于父母，尤其是那些主要的大宗生活生产资料。如果二人离婚后，女方很难从男方获得足够的财产。更重要的是，农村的经济方面的落后，也决定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也不大可能有太多的财产供夫妻二人分割。更可怕的是，女人万一离开丈夫后，婆家通常不会再有可供生活的条件了。这样便使女方产生了一种惧怕心理，惧怕被丈夫抛弃，因为这将意味着经济上的绝境。这种恐惧心量，强烈的依赖就产生了。依赖必然产生不平等，产生了歧视，产生了暴力。女人在暴力面前，只能忍受，而不敢逃避这种压抑，否则意味着生存危机。在这样传统的家庭中，女人在面对家庭矛盾时可供选择的方案很少，除了忍受，维持现状，尤其是对于那些人老珠黄的女人更是这样。男人万一知道了自己的优势，便会得寸进尺，当他不理性的时候暴力便不可避免。即使在现在，这种状况仍难以改变。在农村，土地和房屋的权属基本没有落实登记制度，因此造成土地和房屋的产权不明。而现行婚姻法确修改为，婚前财产不论夫妻结婚多少年，均作为婚前个人财产对待，除非夫妻双方有特别约定。这种规定，在城市或许有些积极意义，但在农村这无疑使那些结婚多年的农村妇女面对更大的被动。在这种财产状况下，万一夫妻离婚，老婆只能一无所有的离开家庭。年纪老了，容貌没有了任何优势，也没有财产，这无疑使他们面临绝境。财产上的不足，可能是导致被打的老婆宽容性格的根源。

　　城市中很少打老婆，也是基于夫妻在财产上的平等所决定的。在那里，夫妻双方通常都有工作，女方也有能力创造财产，这样使自己有了可以直接支配的财产，于是女方有了真正的自由。有了自由，在面对家庭纠纷时，可供选择的方案便多了起来，不会有走投无路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在人格方面的要求便变得极为重要，忍辱负重变得没有太大的必要。因此如果没有独立的足够的财产作为后盾，从压抑中解脱出来，未必是件好事儿，反而可能变得更糟。

　　不过乡村中家庭妇人的财产状况也在发生变化，她们开始从家中走出来创造财富。为了可供支配的财产而努力。随着经济上的平等和独立，老婆相对于老公间的劣势越来越不明显。这样，丈夫那种傲慢的统治者的姿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这种姿态的惯性，与环境和情势的变化产生的矛盾，使丈夫感觉到极为不适应，这时产生的暴力，不再意味着他的优势了，而表示家庭的专制正在崩溃，一个真正的平等婚姻关系正在形成。

　　我在想，从理论上讲，可能有一天，打老婆可能转化为老婆打老公。不过比较正常的现象应当是今天打老婆，明天被老婆打


（作者：张健，福建君立律师事务所北京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