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人生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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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某省的某领导赴京任部长，当地百姓诙谐地说，某领导到北京该穿袜子了。何也？北方天气凉，不穿袜子会冻脚的。原来这位首长大人喜欢两样东西，一是穿西装，二是穿凉鞋。南方天气热，穿凉鞋是顺应天意。穿西装似乎也不难理解，正因南方天气热，所以空调开的特别大。到了香港的大陆人常常不习惯，就是因为酒店里空调特别凉。政府的公务员穿西装与酒店的服务员穿制服如出一辙，天太热，空调太凉。

　　然而，你想象不到的是，首长大人的两样爱好偏偏喜欢同时进行，穿西装打领带的同时光脚穿凉鞋。西装与中（山）装不同，是洋人穿的装，穿时有许多讲究。比如穿西装配皮鞋不得穿白袜子必须穿黑袜子，打领带时两袖不得挽起必须扣紧袖口，以及领带不得长过腰带等等。穿西装时穿凉鞋却不穿袜子，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西装革履，无论是对发明西装的洋人，还是对发明中（山）装同时又接受西装的东方人来说，都是严肃而又郑重其事的表现。穿西装又穿凉鞋，尤其是穿西装穿凉鞋而又不穿袜子，怎么也无法让人郑重得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正如见了地道的中国人却非要说西班牙语一样！

　　贵为首长尚且如此，一般老百姓似不必拘泥礼节了。所以，在海口的鞋头，常常会发现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岂止是穿凉鞋，即便是穿皮鞋也不穿袜子的有趣现象！这个秘密是十六年前刚上岛没几天就发现的。刚刚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惊奇万分地告诉随行的朋友，天哪，你看，海南人穿皮鞋竟然不穿袜子！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不穿袜子的还不止男人，有的海南女孩儿穿皮鞋也不穿袜子！

　　十几年的海岛生活就这样闪电般的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如今已两鬓添霜了！当然，我还毫不惊奇地发现，当年惊奇万分的我是见怪特怪了！不穿袜子有什么奇怪的？！天热，穿袜子热，不穿袜子凉快嘛！凉快是硬道理，管它穿皮鞋还是穿凉鞋！

　　对呀，我怎么就不明白呢！如同凉快是天热的南方的硬道理一样，暖和又岂不是天冷的北方的硬道理？！北方人为什么冬天穿皮鞋还要穿袜子？道理不是明白的吗？冷嘛！大冬天的，光穿皮鞋不穿袜子你不冷吗？！人家不叫你神经病才怪呢？穿皮鞋都穿袜子，穿凉鞋自然更得穿袜子喽！

　　听起来貌似有理，实则自相矛盾！冬天穿皮鞋又穿袜子是为了防寒，夏天为何穿凉鞋也要穿袜子？穿袜子也是为了防寒吗？既然是为了防寒，又何必何苦穿凉鞋？再说，大热天的防什么寒嘛！既然穿凉鞋是为了避暑，那又何必再穿一层袜子？

　　我不得不承认，问得不无道理。我也不得不说，仅仅用天气原因解释穿鞋（包括皮鞋、凉鞋、布鞋等）与穿不穿袜子的问题，似很难自圆其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这其实还是天气的原因所致，或更准确地说，这最早起因于天气的原因。不明白吗？让我举个例子吧！

　　四川人，包括贵州、两湖及广西人为何喜欢吃辣椒？据麻辣火锅的史料记载，秋冬季节拉纤的船工辛苦了一天，回到了又冷又暗又湿的小屋，他们多么希望妻子端上一口热乎乎的麻辣吃食！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纤夫的微溥收入，不足以让他们的妻子在菜市场支付购买大鱼大肉的钱，她们只能花最少的钱甚至不花钱，买来或是捡来别人不屑一顾甚至丢而弃之的动物的内脏。天气的潮湿寒冷，动物内脏的腥膳臊嗅，都需要辣椒、花椒、姜、葱、蒜等辛辣佐料的调合，一盆物美价廉麻辣鲜香的火锅就这样端上了嘉陵江纤夫的餐桌，从此便永久霸占了四川人乃至中国人餐桌的一席之地！

　　北方人，首先是因天气的寒冷，让他们穿上了袜子之类的御寒衣物，又是因为天气的寒冷，孕育了寒冷气候下的北方人的审美观念与文明！这与气候潮湿寒冷的纤夫要吃麻辣火锅同理！

　　北方人，尤其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北方人，鲜见夏天穿凉鞋又不穿袜子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儿，穿凉鞋不穿袜子，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儿！在一个穿凉鞋都要穿袜子的北方人眼里，你能够想象光着脚穿皮鞋有多么的滑稽吗？！

　　上岛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穿皮鞋不穿袜子的南方人尤其是海南人的奥妙。我不但明白了，而且也切身感受到了，穿皮鞋不穿袜子真的很爽！那天天气真的很热，我实在不愿意再穿上一层袜子，尽管我那双全牛皮休闲鞋已吸收了全部的水份，但汗脚还是闷得脱了皮。光着脚穿皮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周围很多的人都是这样穿，我真的没感到有什么不妥，更没感到有什么难堪！天哪，我也可以穿皮鞋不穿袜子了！我也和海南人一样了！

　　上岛十几年，让我慢慢适应了海南，接受了海南，甚至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海南！但我真的还是无法和海南朋友做到完全一致，比如我穿西装的时候还是不穿凉鞋，更不光脚穿凉鞋。更让海南朋友无法理解的是，我可以穿白色休闲鞋的时候不穿袜子，一旦穿黑皮鞋的时候，一定穿上袜子，不管是白色还是黑色的袜子。正如我爱吃干偏肥肠却绝不吃白斩狗肠，爱吃狗肉却绝不吃猫肉一样！光脚穿黑皮鞋，打死我都不干！朋友们开玩笑说我变态，而我觉得我没变态，真的没变态，穿黑皮鞋怎么能不穿袜子呢？！我相信我有道理，而且这种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

　　然而，还有更让我不可接受也更让我忍俊不禁的事儿呢！晚饭后我信步来到街上，路过一群叽叽喳喳的摩的客，有拉客的，也有不怀好意搭讪的。我自然没有理会他们，更没有计较他们的坏笑。可是我还是被他们牢牢的吸引了，这一群摩的客大概有四、五个，他们竟然都光着脚穿皮鞋！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个摩的客不是穿着他们的皮鞋，用北方话说是趿拉着皮鞋，也就是脚掌穿进鞋子里面，而脚后跟却露在鞋的外面，鞋子的后帮并不提进脚后跟。

　　那是我第一次新发现，我以为这几个嘻皮笑脸的摩的客故意搞笑！当然，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摩的客并没有搞笑，这其实就是他们穿皮鞋的真实习惯！后来我发现，这个习惯其实不仅摩的客有，很多海南人都有！

　　有一天，更让我大开眼界的是，我竟然在一个大商场的门口，看到了几个漂亮的海南女孩，她们竟然也圾拉着皮鞋，而不是穿着皮鞋！她们的脸上荡漾着一股甜甜的微笑，她们的身上，流动着一股青春的朝气！她们的衣着正如她们那美丽的容颜，鲜亮而自信！然而，她们就是不觉得圾拉着皮鞋有什么不妥。当时有一股冲动，我真的想上前问一句，女孩儿，你为什么不提起你的脚后跟？

　　回到北方，我把海南的故事讲给北方的朋友听，从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完全以为我在和他们讲故事或是开玩笑！圾拉着鞋，在北方也有，不过这种情况是仅仅发生在家里和宿舍里，尤其是他（她）急着做某件事来不急穿鞋的时候。在大街上，你根本看不到。

　　八十年代初去过一次香港，香港的朋友开玩笑地告诉我，走在香港街头，一看就知道你来自大陆。我知道和开放的香港人比我不但保守，还有点土，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朋友说，就你系的那根腰带就足够了。那是一条红色皮革的大多数中国人当时都系的腰带，而这种腰带在香港却是绝无仅有的。后来香港朋友还告诉我，除了腰带，我们穿的哪身非蓝即灰即白的衣服，也是大陆人的显著标致。岁月悠悠，往事如烟。日益富足的中国人，走在欧洲的大街上，早已看不出“大陆人”的痕迹。伊拉克的反政府武装，甚至将中国人误当成日本人或韩国人而绑架。不过，我倒希望有朝一日正好倒过来，把日本人、韩国人误当成中国人！

　　现在我肯定，有朝一日，在北京、上海或是东京、纽约的街头能看到光脚穿皮鞋尤其是光脚圾拉着鞋的人，我一定不会看错人！我也肯定，这样的机会真的也很少了，不管天气的凉热！首长能穿西装光脚穿凉鞋进政府，但我真的至今没发现有公务员圾拉着皮鞋进机关。这真的让我颇感欣慰！